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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科技日报]割舍不断的小豆情——记北京农学院金文林教授二三事

时间:2009-04-07 作者:本报记者范建 实习生陈潇 来源:农学院 浏览:

今年清明节,北京农学院的师生又想起他们尊敬的老师金文林。

  我和金老师未曾谋面,但我还是忍不住悲恸。从所有与他接触的师生中,都能听到称赞他的话,可是,我多想见他一面,听听他的讲课,但再没有机会了。一位学生的话,打开了许多人的记忆之门。

  我是一名教师,我要对学生负责

  这是金文林常说的一句话,也是他视作人生的最大责任与义务。

  1982年,金文林从南京农业大学毕业后来到北京农学院,走上了三尺讲台。在二十多年的教学过程中,他以学生为本,对学生负责是金文林所秉持的原则。

  跟金老师做毕业论文是最难过关的了。这是他学生的切身感受。一篇论文要改个五六遍,直到把学生的潜力挖出来。但是同学们都喜欢跟着金老师做,因为这样收获大。

  金老师给我们修改文章的时候连标点符号都改,他通常并不直接在原文上改动,而是用红线把他觉得有问题的地方划出来,在空白处写下他的意见,等你去找他询问的时候,不仅能看到他修改后的效果,还能看到你原来的文章是什么样子,可以做一个对比。慢慢的,你就会发觉自己在进步。金文林的学生王瑜说。

  完成毕业论文,实验少不了。相比于其他课题,选择小豆作为毕业论文的学生是很辛苦的,学校里流行这样一句话:要看苦不苦,就去问问小豆组。

  从六月播种,到八月杂交,再到十月收获,整个夏天,学生大多数时间是顶着骄阳在田地里度过的。而每次做实验,金文林必定来到试验田,手把手地指导学生。播种时,学生在前面播种,他在后边检查。学生经验不足,经常把种子撒得不均匀,他就跟在后面把过密的种子一粒粒挑出来,稀疏的一粒粒抹下去,细致到种子摆成一条直线。杂交时,八月正是北京的炎夏,他带着学生耐心细致地给每一颗小豆作杂交试验,一天下来常常是眼花头晕。收获时,他是带着学生早上五点半下田干活,直到太阳西沉才收工。

  有人问他为什么这么认真,金文林说:毕业论文是对学生四年学习能力和成果的检验,是大学四年的总结,也是对专业知识的汇总。我身为老师,必须对学生毕业论文负责,这是我的本分。

  放下架子,提升境界,方能解小豆之谜

  这是金文林的人生格言,他常说,育种是科学也是艺术。二十多年来,这位视育种为艺术的科研者用一生的精力谱写了小豆研究之路。

  在同事和学生的眼里,金文林是戴着草帽、挽着裤腿的育种专家。这位专家一进实验室,就忘了时间,经常从早晨六点多一直干到晚上十二点,熬夜也成了家常便饭。金文林和学生开玩笑说:冬天里,学校供暖气一般凌晨三点停气,五点开始供暖。而他最喜欢的地方,除了实验室就是试验田。同事们说他只要一提下地,两眼都放光。

  19956月的一天,金文林和同事一起带着学生到试验田播种,准备把种子整理出来后摆放在试验区里。可是天公不作美,突然下起了大雨。收种子肯定来不及。种子又不能被水泡。有的种子很稀有,大雨一冲就没了。那可是我们一年的心血。当时和金文林一起播种的雷广军说。

  面对突如其来的大雨,金文林没有慌张,而是坚定地告诉大家等雨停了,再接着播。随后他和同事搭出一堵人墙,用防湿布盖着种子,学生们也照着老师的做法把种子盖了起来。雨下了一个多小时,在此期间,没有一个人去避雨,大家被金文林的执着鼓舞着、感动着,浑身湿透却依旧坚持。

  雨停了,鞋已经陷进地里,穿都穿不住了。大家干脆把鞋脱了,然后一点点的把种子播进去。种子终于在天黑前播完了,所有在场的人深深舒了一口气。

  一年准备三四个月,就这一次播种,3000多袋,全按顺序整整齐齐地排好,一二十亩地,全都排完了,天突然下雨,那种心情……”回忆当时的情景,雷广军的眼眶润湿了。

  最终,种子保住了,金文林却病倒了。

  在这样的敬业精神支持下,金文林通过系统选育、杂交、原子能辐射处理技术相结合,育成了4个夏播优质红小豆京农系列品种,蛋白质含量均超过25%%以上,并具有高产、早熟、抗逆性强的特点。品种得到了日本红小豆专家和高端市场的高度认可,金文林也因此被日本同行誉为中国小豆研究第一人。此外,金文林还构建了自育新品种的DNA指纹图谱,为保护我国小豆新品种权奠定了基础。

  金文林说:红小豆是我们的特产,其他国家的品种也是从我国引进的。当时没人将红小豆作为课题研究,那么,就让我来研究好了!

  在这选择背后,却别有一番滋味。与金老师同在一个科研组的濮绍京道出了其中的原委:支撑我们多年研究的动力来自于研究红小豆的意义和兴趣。小豆和大豆起源于我们的国家。而中国的大豆被美国排挤的快站不住脚了,在小豆方面的研究我们目前有优势,能不能保持住这种优势,能不能让农民从中获得收益,这是推动我们一直研究小豆的意义。有了进展,有了收获,就想把这个研究继续做好。

  是不是该种小豆了

  小豆研究已经成为金文林老师生命的一部分。每一位在他病重期间去医院看望他的同事、朋友和学生都有这样的感受。

  从他的床边摆放的书籍、笔记本电脑和厚厚的实验数据中,人们看到,金文林牵挂的依旧是他的小豆研究,忙碌的依然是他的小豆课题。

  金老师第一次手术期间,还向我询问数据,我给他送去后,没想到,他竟然在床边打开电脑修改了起来。这一忙先后就忙了两个多月。金文林带的最后一个研究生孟玲回想起老师住院时的情景,禁不住心疼起来。而让孟玲更加始料不及的是,在小豆收获季节,病重的老师却突然出现在了试验田里。

  孟玲回忆说:当时正值十一,那天,我一个人正在自己分的地里干活,老远就看见一辆出租车过来。心里纳闷:难道是金老师?他不是去看病了吗?车门一开,果然是他。原来,医院医生十一期间放假,他在医院呆不住,自己就打车回来了。刚下车,他就过来问我,豆子收得怎么样?他一边观察收获情况,一边用手紧紧捂着疼痛的地方。我问金老师,您怎么回来了?金老师轻轻地说了一句:我不放心。就想看看,这样心里踏实,他看完我这块地,又要去别的同学地里看,我把他送到一块隔离墙附近,墙中正好有个洞,金老师就慢慢的从那爬过去,手一直捂着疼痛的地方。

  当时看到金老师的样子,我就想哭。金老师平时特别坚强,有时候同学感冒向他请假,发现他同样在发烧流鼻涕,即使难受他也一样照常工作,一直坚持着。那一次,他肯定是忍受着巨大的疼痛来试验田的……”孟玲哽咽着。

  20071月,金文林做完手术在家休养。他常常和爱人高建明说,想回实验室看看自己手术前在温室里种下的太空种。爱人磨不过他,学校的老师也磨不过他。 117,金文林再次来到了他心爱的实验室,而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去实验室,最后一次看他精心培育的种子。

  不久之后,金文林病情恶化, 46,他住进了医院重症病房,插上了呼吸机,说话非常困难。亲朋好友只有在每天下午四点到四点半之间可以进去探望他。此时,他已经说不出话,却通过口型向爱人高建明询问:是不是该种小豆了?种子准备得怎么样了?

   47,为满足金文林的愿望,高建明特意把他的科研助手濮绍京叫到他床边,向他详细汇报了准备情况。

   415,金文林走完了他51年的人生之旅,离开了他心爱的小豆研究事业……